那时候,我们县死刑犯多由武警二中队执行,二中队退役的一个叔叔后来在采购站工作,我们爱听他讲抓坏人的故事,其中就讲到了执行枪决任务。他说,无论多么穷凶极恶的犯人,临死的时候,他们就把他们当人看,该保障的权利给予保证,有时候,也会在行刑前,安慰他们,以平复他们的心情,保证任务顺利完成。
记得有个女犯叫“节连梅”,恰好,我们邻居也姓节,因为跟女犯同姓,搞得我看到他也居然有点害怕,这是后话,我们先说说“节连梅”——
那个退役武警说,节连梅的罪行是用老鼠药毒死了他的丈夫,据说是因为忍受不了长期的家暴,而家暴这事儿又没有留下什么证据,她毒死亲夫却是证据确凿的,所以很快判了死刑。
在等待行刑审核的日子里,还算平静,执行前会见家属时,看到了两个孩子,情绪忽然激动起来,嚎啕大哭,害得女警们都流了眼泪。激动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公判大会会场,一个劲儿的念叨,说自己太冤,给执行工作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,临上刑车前,我们的女警告诉她,你别闹,你一哭闹,孩子更难受,别吓着孩子好吗?她忽然安静下来,只默默的流泪……我们的女警拿了精致的木梳,一寸一寸的给她梳头,梳了很久,帮她整理衣领,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,对她说: 我们都理解你的心情,你要好好的上路。她点点头,说谢谢。
那个女犯临刑前的样子我好像看过,在南关水道窑厂执行的,她下车前还扫了一眼人群,无数个面孔,却没有一张脸,是她的孩子,这世上,再也不会有人叫她妈妈,她的孩子,也永远失去了妈妈。
人生在世,要懂得不和烂人纠缠,必要时远离或报警,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,和烂人同归于尽,是不明智的。但事到临头,谁又能完全清醒?
武警退役叔叔说,其实,要被执行的人,到生命最后一刻,都是怕死的,也都有很多话想说,到生死分界线上,很多话说了也没有用了。
有个抢劫犯用锤子杀害了一个老人,只得到了五块钱。临刑时,他哭得直不起腰来,脑袋快趴到车顶上了,我们的法警把他的脑袋扶起来,对他说,再坚持一会儿,再坚持一会儿,马上就到了,他含糊不清的说:别让俺娘看见。临死的时候,他惦记的是他娘,而他杀死的老人,又是谁家的父亲呢?
他是被拖下车的,他的两条腿软得像泥巴,浑身散发着屎尿味道,枪一响,他就向前扑倒在地上,好像终于不用直起身子了,趴在地上的样子好像终于如愿以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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